九月的風自雪山而來,穿過古城交錯的巷陌,拂過學堂檐角的風鈴,清冷中帶著澄澈。正是在這樣的九月,那些被稱為“師者”的人,便格外清晰地浮現(xiàn)在我的思緒里,不是作為偶像,而是作為雪山腳下沉默的流水,作為古城石板上被歲月磨出光澤的紋路。
我想起的第一位師者,并不立于講臺。他是麗江古村落里一位做東巴紙的匠人。他的“學堂”是滿墻懸掛的、以樹皮為膚、云朵為魂的紙張,他的“授課”是近乎無聲地捶打、晾曬與撫摸。我曾問他,這紙張究竟有何大用,值得耗費如此光陰?他并不直視我,只將一張新成的紙置于陽光下,那纖維交錯如命運經緯。他緩緩道:“你看,它現(xiàn)在什么也不是。但若寫上文字,便可承載千年智慧;若畫上神符,便能慰藉一個靈魂。我的工作,就是準備好這種‘可能’。”那一刻,我恍然驚覺,師者之大用,或許并非即刻的功勛,而是創(chuàng)造一種豐饒的“空白”,一種足以容納未來萬千氣象的、沉默的預備。他們交付的不是真理的成品,而是探索真理的勇氣與工具。

麗江的靜,是水流了千年沖刷出來的。真正的師者,便擁有這般“水”的品性。他們不居功自傲,不喧囂張揚,一如穿城而過的河水,滋養(yǎng)萬物而不爭其名。他們的教誨,是水滴石穿的持久與耐心,是“潤物細無聲”的滲透與感染。在古城,你常會看見納西的老婦,背著“披星戴月”的羊皮披肩,步履從容。她們從不言說何為堅韌,何為勤勞,但她們的存在本身,就是最深刻的教科書。這便是師者的另一種形態(tài):以自身的生命軌跡為范本,教誨于無形,育人于不覺。
然而,師者亦非完人,他們的偉大,恰在于對“不完美”的坦然與超越。我懷念我的一位老師,他學識淵博,卻也會在某個難題前與我們一同蹙眉思索,坦誠自己的未知,然后笑著說:“我們來一起找出那條路。”他從不將自己塑造成全知者的形象,而是作為一個真誠的引路人,一個與我們同行的探索者。這種“有瑕”的真實,比任何完美的虛幻都更具力量。他教會我們的,是求知路上的謙卑,是面對局限時的誠實,是作為“人”最本真的模樣。
九月,玉龍雪山輝映著愈發(fā)高遠的藍天。山,不言不語,卻定義了這片土地的高度與氣象。師者如山,他們以精神的巍峨,為我們標定生命的維度。而我們,終將告別,如溪流匯入江湖,奔向自己的曠野。但無論行至何方,回首再望,那片巍峨的輪廓永遠靜立天際,是我們精神地圖上最初的、也是最恒久的坐標。
于此九月,我愿為所有這樣的師者歌詠。不歌其勞苦,不歌其奉獻,只歌其存在本身——如雪山水源,靜默涵養(yǎng)一方生靈;如古城石橋,堅韌連接此岸與彼岸。他們的教誨,是“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”的深邃,回蕩在每一個被他們點亮過的生命里,生生不息。
采寫:麗江融媒記者 李琳瑛
海報制作:李耀瑭
責編:錢吉梅
校對:李 橋
二審:譚元懷
終審:楊國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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